bsp; “回家,拿桶,去井里拎水,帮爸妈……浇个菜!”季存的酒意未散,舌头有点大,站在田埂上摇摇摆摆。
郭惠珍怕他摔倒,笑着拦他:“你现在长年不下地,不知道村里装了电泵,给这些田里也引了水管子呀!你呀,平时不能光给钱,就算在外地,也要多陪你爸妈说说话。不要怕他们不开心,很多话瞒着不往开了讲,就像你这次照顾亲妈,事先不讲清楚,反而让他们心里结疙瘩!表姑妈心眼是小些,可不算坏,就算你不是她亲生的,几十年感情又没啥大问题,有啥解不开的怨恨?他们开心了,浇这园子照样浇得欢,还会和往年那样,一捆一捆地拔了菜,给你装着带!”
“……”季存的脚步停在了大棚边上。
他没回头,嘴里、心里却在咀嚼着郭惠珍的话。
是啊,这次矛盾很可能在自己!若一开始,他就能把生母遇到的问题,长兄的推脱与刻意的耽延向养父母解释清楚,争取他们的理解,他们就算有怨气与不满,也不会这样激烈吧?更不会转而怨责念申与岳父母!
见季存不语,郭惠珍拉他进暖棚,指着那几行雪里蕻:“你妈不太吃这个,可她记着哩,说你丈母娘喜欢拿这个腌咸菜。这么几行,不是为你们种的么?”
阳光催开了山间的雾霾,季存的心在棚中暖意里复苏:“珍姐,你再帮我劝劝我妈行吗?今年念申不高兴带迪迪回来,可我带来的护膝、毛衣都是她买的!那加了量的咸肉、香肠那些,也是老丈人塞到包里的……可我怕我爸妈生气不要,说是自己买的!”
“啊哟,你这个傻兄弟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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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栓娃,是不是因为照顾我,你和你爸妈之间闹意见了?”
“妈,没有……您放心!”
“那念申和迪迪咋没跟着你回乡呢?”
“是因为……念申妈妈动了胆结石手术,今年需要她在身边照顾!”
“三娃,你心里有事,不用瞒我啊!”
因为怕生母担心,季存以这年工作忙、回乡急、亲戚们嫁娶喜事要吃席为由,一直拖着没见生母吴秀枝。
可返沪临行,无论情感还是礼节,他必须到生母家辞别。
吴秀枝不笨,看一向与妻子恩爱的儿子,车内没有带着妻儿,立即猜测。
季存企图回避,可母子之间微妙的心理联系,让吴秀枝更加明白了情况。
见自己给最心疼的孩子添了麻烦,她焦急:“三娃,以后你记着:你爸妈乐意,你有空来看我一眼就行。你爸妈不乐意,你不要顾着我!你两个哥再说什么,特别是你大哥,不用理他!”
本来与季存相认,她就存着对季家夫妻的歉意。这些年越来越明白大儿子怂恿她与季存相认存的什么心思,她不安的心结越重!
季存越是体贴,她就越想让这可怜又为难的孩子放下担子!她宁可季存减少对她的牵挂,也不愿他与养父母存下心结。
可季存没办法答应母亲的要求——从愿意相认的那一刻,从开始照顾她的那一天,他就知道,这份情感联结已经解不开了!要解决与养父母之间的矛盾,需要从其他方向努力。
刘强可不在乎这些,一边使劲劝着季存进家吃饭、留住一夜,一边催促着他媳妇赶紧整理行李。
去年在旅游景点挣的营销提成不少,这年,他想夫妻两人一起去多挣些。搭着季存的车,让季存绕个路送到,不但可以省路费还可以省去倒车的麻烦。
不等季存开口,吴秀枝已代为拒绝:“三娃,我受伤时,你为照顾我请了不少假,现在要赶着回去上班吧?你丈母娘你也要好好照顾,今天不早了,快回吧!路上小心开,快回吧!”
刘强见母亲不由分说,急催着小兄弟开车离开,急得跺脚,想拦,却被吴秀枝用力拉扯到身后。
村里人面前,他不敢和母亲硬杠,眼巴巴见着季存瞥了他一眼,真的发动车子离开了村子,再也顾不得许多,回头冲着吴秀枝大喊:“妈,你这是干啥?我们兄弟相互照顾不好吗?你这样害我们多花多少路费,多耗多少力气?”
吴秀枝冷笑:“你就这点出息!小兄弟是照顾你了,可是他两边日子难过,你帮他开解过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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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爸,你这样生活,乱七八糟的,不行啊!”
拗不过一向在家说一不二的父亲秦彬,秦毅把自己房子的钥匙交给了他。
寒假,他刚一到家,就被满屋子的凌乱与异味吓了一跳!
这哪还是能住人的地方啊?满面憔憔、半脸胡茬、衣衫皱乱的父亲,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电气总工?
“啊呀,你管我呢?我不是一个过得蛮好?”秦彬捧着方便面盒子,硬着头皮顶嘴。
秦毅叹气:“我请您和妈妈吃顿饭,你们坐下来谈谈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