稍直溜的檩条,将两面锯出平面,使其变成木方状,在平面上钻两排插筷子的眼儿,然后买上几捆茅竹子杆儿做的面筷子,将钻了眼的两根木方,分别放在架子的上下两端,固定牢,立于院子中央,背风向阳处待用。买来一个大瓦盆,刷洗干净后,放到屋内的地面上,旁边放个垫子,将三四十斤面粉倒入盆中,再把盐和水按比例兑好,搅化,倒入盆内,把面拌透和熟,揉成团,然后用刷子蘸油,将面团通体刷上几遍,使面不会再粘到盆上。和面可是个很费力气的活,需要人跪在盆子旁边的垫子上,双手握拳向下使劲捣,然后再将面来回翻转折叠,重复数次,方能将面和成。刚开始干的人,只累的气喘吁吁,满头大汗,腿跪的发麻,浑身酸痛。不过干一段时间后,习惯了就没事了。最重要的是和面之前,还要看天气,必须要保证第二天,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才行。那时候没有电视和手机可以看天气预报,甚至连收音机也是若干年以后才有的,所以,只能凭个人经验看天气来预测,第二天是否适合作业,才能决定和不和面?一般夏季气温高不好掌握,加之农忙,所以很少人做面,大都在春秋冬季,傍晚时分,视气温高低酌情控制盐量,把面和好后刷完油盖上盖,醒一会儿后盘条。等吃完晚饭,把大桌子面用油刷一遍,两人将和好的面盆,抬起扣在大桌子上,将面倒出,用手将面团周围压薄,用盛菜的圆盘,转圈切成粗条状,再用手将其搓均匀,用毛刷刷上油。另一人将大盆放在桌边的大椅子上,将盆底刷上油,接过面条,一圈圈按顺序均匀码放于盆内,直至将面条全部搓完盘好,然后再刷油,加盖盖好,稍醒片刻,将大桌子上刷满油,两人抬起盆子,将面条扣在桌子上,再将盆放回原处,盆底刷油。找出面条的头,再将面条搓细,再刷油重复上一遍的动作,将面条一圈圈平整均匀码放于盆内,然后再次刷油盖上盖,待醒候用。约清晨两点来钟起床,开始上筷子,将一条长大板凳一头钉上根比盆子高出一二十公分的木方,在木方上端平行处钻两个眼儿插筷子用,把大盆抬放板凳中间,一头顶上木方,一人骑坐在板凳上,两腿夹住大盆,取两根茅竹子杆做的长面筷子,插入木方的眼中。找出面条的头,把面条搓细搓匀,再均匀的缠绕于筷子上,待筷子上满后,将面筷子放入面槽里,再取两根筷子,用同样的方法重复着同样的动作,直至将盆里面全部上完,放入面槽盖严实,待其来潮后打小架。
所谓来潮,就是面省到一定程度时,肉眼看上去,上面水汪汪的,似有汗珠欲出般,将两根筷子朝不同方向一拉,面条就变长了。如果天气过于寒冷,迟迟不来潮,就要在面槽底部放入少量炭火来升温,以助来潮。潮必须适度,过于大面条就往下坠成一坨,甚至从筷子上掉下来,潮过于小,面条很难拉动,且容易折断。打小架,就是在墙上竖着钉一块一米来长的木板,板的两头分别钻上个小眼儿,正好能插进筷子,将槽内来潮合适的面条取出,一头插入木板的上方眼中,两只手握住另一只筷子的两端,轻轻向下拉动,使面条变得细长,直至能够将筷子插入木方下边的眼中,再用两根竹签,将粘在一起的面条分开,收起两根筷子,将面条沾上些干面粉,放入面槽中,待再次来潮。
约早晨九十点钟的时候,太阳渐渐升高,气温也逐渐变暖,变得收潮了,就是能将物体的水分蒸发掉,再将面槽内来潮的面筷拿出,将一根筷子插入院中,架子上方的眼中,要留出另一只筷子的位置,就是隔一个眼儿,插一根,然后再用两手抓住未插入孔的那根筷子的两端,轻轻均匀的向下拉,使面条渐渐变长变细,直至将筷子插入架子下方的眼里,再用两根竹签将粘在一起的面条仔细分开,等到半干时,拔出下方的筷子,将面撩起,筷子插入上方预留的眼中,待到彻底干后,再拔出两根筷子,将面收放到大桌子或长板上,用刀切成截,拿纸条或麻丝扎上,放入筐或纸箱中,待售。
我之所以对这工序如此熟悉,是因哥哥嫂子与我们分家之后,做挂面时,我给他们看小孩儿,每天晚上抱着侄子在旁边仔细观察,早已将这些工艺流程尽收眼底,熟记于心。
记得小时候看着那挂在架子上,迎着光,晶莹闪亮的面时,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美,微风轻拂,微微颤动着,如同织梳的银线,又像透月的帘笼。特喜欢在其阳光投射于地面上的影子中穿梭嬉戏,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美丽的童话世界,顿时浮想联翩,编织着五彩斑斓,恬美温馨而浪漫的梦,真舍不得让人将它收起来,觉得收起来的不是面,而是一颗欲望的心,打破了沉浸在幻境之中的美梦!偶尔断了一节掉落地上,就会立即上前将其拾起来,仔细端详那断面的一端,真的有细细的小孔,如同纤细竹子的空心,顿时恍然大悟,怪不叫空心贡面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