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一笑道:“小胖,咱们是只要里子不要面子了,人家却是面子重于里子,再说你也忒小瞧了严子廉,只要这个案子翻过来,他虽然不能官复原职,但必然在士林名声大噪,走到哪里都会有一群拥趸,说出的话来分量比朝中官员还重,是封疆大吏也要尊他三分!”
“真的?”吴为难以置信道。
“我还骗你不成?”王贤嘿然道:“你没混过士林不知道,想在这个圈子里出头,除了有大才学之外,只有三条路,一个是有大群人帮你吹,一个是标新立异,但这两个都不是王道,都不如严子廉这样,被皇帝廷杖流放来的硬气!”
“大人,”吴为听得目瞪口呆:“了解的还真清楚呢。”
“哈哈,我当初也是打算混士林的人,当然要打听清楚了,”王贤笑道:“可惜阴差阳错成了武官,白下了一番功夫……”
“大人放心……”吴为老脸一红,其实他并没有功名之心,甚至也不是争强好胜之人,不过是因为王贤重视严清,感觉自己不受重视了而已。现在听王贤耐心解释一阵,心里的小情绪也就烟消云散了,忙郑重表态道:“属下一定全力帮大人留下他,以后处处听他的就是!”
“一世人、两兄弟,没什么能比得上咱们的感情!”王贤重重一捶他道:“至于他的话,当然是对的听,错的否,难道他要把我卖了,你还帮着数钱?”
“当然不会……”吴为挠头笑道,王贤也哈哈大笑起来,一点嫌隙登时烟消云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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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已经是三月初,会试放榜就在眼前,这也意味着纪纲马上要重见天日了,所以王贤他们必须要争分夺秒……
当天天擦黑,王贤便换了便服,乘坐一顶不起眼的小轿,去往春光旖旎的秦淮河边。待轿子停下,外头周勇挑起轿帘道:“大人,到了。”王贤往外一看,只见眼前是一座雕栏画槛、丝幛绮窗,挂着绚烂宫灯,看上去宛如仙家居处的临河小楼,登时一脸黑线,骂道:“这个张老二,怎么约在这么个地方?”
张老二自然是张輗,英国公同意张輗与王贤往来后,张二爷便迫不及待给王贤下了帖子,王贤本来还挺犹豫,不想跟这不着调的纨绔牵扯太多,但这会儿想到要让人帮着找观众的话,再没有比这家伙更合适的人选了,所以便欣然赴约,却万万没想到,这家伙竟然约在这种地方见面……
不过转念一想,其实以张二爷的做派,选在别处才叫奇怪呢……
这小楼虽然看上去如梦似幻,不像是烟花场所,但确实是最顶尖的秦淮名妓的居处。可以说,这里是天下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。但这种地方,有三种人是进不得的,一是穷人、二是女人、三是官员……前两者好理解看,至于第三个,大明律载有明文,官员嫖妓立即免官,永不得录用。
当然,如今永乐皇帝不是个苛责之主,早就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了,当初王贤在山西就没少逛了那‘小江南’。可今时非比往日,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?只要他敢迈进去这青楼一步,明天就会被人全方位密集攻击,绝对没有侥幸!
“大人,我去请张二爷?”周勇明白自家大人的顾虑,听大人的语气也很不客气,他记着王贤在山西时,对那张輗奉承的紧,所以有些不确定道。
“嗯。”王贤点点头,看看秦淮河边有个卖卤煮的小摊子,便走过去道:“告诉他,今晚不吃花酒,改吃卤煮了……”
“这差的可真不小……”周勇小声嘟囔道。
王贤便在河边卤煮摊子找了个地方坐下,这种小摊子甚至连店面都没有,都是摊主推着大车到河边摆摊,设下几张小桌子小杌子,照顾生意的都是贪恋秦淮风光的寻常百姓,连那些陪主人来喝花酒的家丁之流,都不肯光顾,唯恐失了自己的身份。
所以像王贤这样,带着一群护卫随从来吃饭的,摊主和食客们都是头一回见,见那些彪形大汉一个个满脸横肉,一看就不似善类,食客们吓得饭也不吃,纷纷丢下几个铜板便落荒而逃。摊主却是逃不了的,站在那里两股发抖,都快吓哭了。
“兀那老汉不要害怕,”好在护卫们都知道大人行事低调,对老百姓更是客气,所以赶忙安慰摊主道:“我们公子只是要借贵地会客,你且先行回避。”说着丢过去一吊铜钱。
那摊主抱着那一吊钱,忙连声道谢着走开了,这些钱顶他摆摊半个月了。何况对方就算不给钱,让他滚蛋他敢不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