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阿爹嫁人都快有十年,独自支撑一个家也有几年了,却还是腼腆得很,这推来让去的事儿委实做不熟。
往日陶氏总是一块卖不出去的小木雕、一把山里摘的野果子,就要来换走他家里头小半的油盐时,他反而好些。
虽偶尔也会叹息,在听到宫十二论亲戚之礼、渣贱之说的时候也有点难过,可只要回头一想幼年故事,又看一对孩儿好歹也是每顿有油有盐的,也就不觉得苦,也不觉得亏。
没想到居然能有一日,陶氏硬是往他手里塞银钱,还一塞就是二三成的份儿,宫阿爹一时仿佛又回到那家里头有三块肉,他必总能独得一块的日子,真是又是恍惚又是心酸、又是茫然又是欢喜,五味杂陈之余,却只恨不得将自己未来两年的口粮都分大半给阿舅家带回去才好,哪里舍得要这银钱?
可要说推让,他又实在不是陶氏对手。
只急得脸也红了,眼也红了,话也说得不知所云的。
宫十二看得好笑,身手扯扯宫阿爹衣袖:
“长者赐、不敢辞,阿舅爷开口,阿舅公亲送,您这般倒没意思了。不如赶紧收拾好那野猪,做一顿好的孝顺阿舅爷他们哩!”
自己又去搀了刘茂:
“阿舅爷说逮着幼生野物最好不立就杀了吃也是正理,这靠山吃山的,才越发不好涸泽而渔、焚林而猎的。
只是您不知道,我们这儿又不比大刘村,您家那边多是猎户,就是自家不进山的人家,家里也没少了一二只好狗看家护院的,是以野猪再饿急了,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往那边白送菜去。
可我们这儿啊,说靠山也靠山,可土地爷赏饭吃,大家地里头刨得来食儿,就不去山里头逞那股子英雄气概,就连狗也养得少,就那么三五只,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狗儿,或许看家还行,和野物搏斗就是说笑,野鸡都未必能逮着哩!
偏着山里也旱,草木稀疏是一般儿的,野猪没处儿觅食,都好几回下山来啃庄稼啦!
族里村里的大人们仿佛还在琢磨着要建村墙哩,可据说这事儿又不能随便主意,总要县里头大人们那边许可才行,一时也动不得工。
偏如今地里大庄稼都收起来,可也有人还种了蔬菜瓜果的,这要是被祸祸了去,虽不至于因此饿肚子,也是白瞎了好大功夫、白没了好些银钱哩!
是以我们村里人再进山,轻易不打野鸡兔子之类的小东西,都盯着那祸祸人的东西处置哩!
却不是贪心不足、不与大山留些生息的意思,实在是我们这儿平日打猎的人不多,野猪太泛滥了些。”
那原身大哥儿或许只得清秀二字,但自从换了宫十二来,吃也吃得好许多,除了一开始那几天,基本上天天能有肉;锻炼也锻炼得足,虽然给水桶压了几个月,却不曾压弯宫十二的脊梁,反而让他去了些纨绔浮夸之气,那种大架子养出来的气度越发显了出来。
这人嘛,除了实在美貌精致到极致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天然绝色之外,总是三分相貌,三分修饰,倒有四分是看心境气度使然。
宫十二如今看着,五官与原身仿佛无差,给人的感觉却俊美了不少。
他搀着刘茂进屋,请他落座,又捧了一碗大麦茶送上,再自己落座,一路款款而谈,偶尔自己也低头呷一口茶……
那行动间不说行云流水,却也有几分庄户人家再富足都养不出的气度。
陶氏形容不出来,可就是隐隐觉得,外甥儿能有这么一个娃,哪怕只是个小哥儿,这辈子也苦不了的。
而他之前狠心那一舍,虽可能要苦了自家儿孙些许日子,却也未必不能沾更大光回来。
刘茂倒没想那许多,只跟着宫十二的解释点点头:
“也是这个理。虽不好过度索求,惹山神不喜,但也没得纵容那些畜生为祸的。”
又道:“你家里也没狗吧?这么着,阿舅爷家别的好东西没有,狗却养了两只,是早年家里猎犬养下来的,还和山里狼王配了种哩!最是凶悍能干不过。正好年初生了一胎,都是极好的小狗,只是养不起了,你要是要呢,我回头让你表舅给你带一两只来。”
宫十二也不客气:“那感情好!”
还得寸进尺:“一两只怎么够?阿舅爷要是舍得,再多几只我也养得来!听说狗儿不只能看家、能打猎,这帮忙放羊放鸭的也都是好手哩!”
刘茂一直觉得愧对外甥儿并这俩外孙,多年无法上门,也再不敢提让儿子去接了外甥儿爹子来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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