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笑吃完最后一盘醋熘鱼片的时候,柳青裹着一身寒气推门进了包间。
今晨天上飘了雪,他也不知在外面停留多久,头脸肩膀上落了一层白。进门后又融化成水,转眼湿了披风。
白冉执起炉上的青瓷壶,斟了杯热酒递给他。
柳青也不客气,仰头一饮而尽。一边解下已经半湿的披风,一边感叹道:“三天前的大雪才停,这场雪再继续落下去,恐怕要成灾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殷笑像是无意般开了口,调子缓缓地,带着饱餐后的餍足和慵懒,“这场雪最迟晚上就会停。”
柳青闻言微微一怔。
白冉倒是不觉奇怪,自斟自饮道:“白某家中有些生意,经常需要南来北往互通有无,听说马队里经验丰富的老向导闻风便可判断天气变化。殷姑娘也有这样的本事?”
“没有啊!”殷笑将视线从窗外收回,掩面打了个呵欠,“我就是随便一说。它晚上也不一定会停的,一直下到明早也说不定。”
那两人面面相觑,一阵无语。
白冉不再理会她,转头看向柳青,“柳捕头可有收获?”
柳青看了殷笑一眼,似乎有所顾忌,只隐晦道:“算是有些线索,可仔细想来又觉得无用。毕竟事隔太久。”
白冉“嗯”了声,也不再多问。再次转眸看向殷笑时,发现她下巴搭在桌上,半眯着眼有昏昏欲睡的趋势。
浓黑的眉毛不由皱了皱。十盘醋熘鱼片没几个银子,可他请她来临江仙,不是为了让她吃饱了就睡的。
“殷姑娘。”修长的食指轻敲了敲桌沿,看似不大的动作,震感却是十足显示灌注了内力。
殷笑只觉下巴一阵发麻,倏地抬起头来。看着对面的人,眼带不满。
白冉勾唇,笑意却不达眼底,“殷姑娘,既然吃饱了,我们就谈谈正事好了。白某诚心请姑娘帮忙,也希望姑娘有些诚意。”
殷笑眉梢一扬,抿唇不语。
白冉略和缓了语气,“其实不是要姑娘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。说起来,这也是沈大公子的意思。沈老夫人近半年以来一直身体不适,沈府也发生些奇怪的事情,再加上这次兰香的命案。所以……希望能借姑娘的眼睛,看看沈府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作祟。”
殷笑还是不说话。脑袋里却想起了另一件事:还在山上的时候,师父曾对她说过“世间越是这种看上去一派霁风和月的浊世公子,就越是衣冠禽兽不好相与”。
眼前这个,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吧。
白冉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。只是见她目光飘忽,不由心生不悦。
正要出声催促时,却听殷笑开了口,“既然是沈府事,沈大公子为什么不亲自来说。要借你这外人的嘴来做说客?”
白冉闻言轻笑,“殷姑娘,沈大公子的姑姑二十年前嫁入白家三房。两家有些亲缘关系,我也不算外人。至于为何他不亲自来说,直说也无妨……沈老夫人最不喜这些怪力乱神的传闻,沈兄一贯孝顺,不想惹母亲不快。所以才由我出头。”
殷笑又是一阵无语。
大衍朝占卜问卦之风盛行,百姓也历来敬畏鬼神。那沈老夫人的屋里就供奉着不知哪路神仙。竟然说她不喜欢怪力乱神。用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糊弄她也算了,还说的这么义正辞严,也真是个人才!
这种“我就是骗骗你,你知道又能怎么样”的态度,实在是叫人心里够不爽。
想到这里,殷笑幽幽叹息一声,“白公子,请恕我帮不了你。大衍能人异士很多,您还是另请高明吧。不管您究竟有什么目的,我不过一介普通女子,自保尚且吃力,只想赚点盘缠好上路,不想惹什么麻烦。”她站起身来,冲两人屈膝一福,“多谢公子的今日的鱼片。公子大富大贵之人,想必也不会计较这几个银子。”说完,便直接抬脚走人。
“我若是计较呢?”低缓的男声轻飘飘在室内响起,却成功的让殷笑脚下打了个踉跄。
她扭头看向白冉,心中不断的暗自咬牙:衣冠禽兽啊!果然衣冠禽兽!
白冉也站了起来,隔着几步的距离和她对望,“殷姑娘,这临江仙醋熘鱼片,用的可是百里外的清江乌鱼。而且务必鲜活宰杀,每条只选取最鲜嫩部分入菜。你这十盘不多不少,刚好吃进去六十两银子。”
六十两!
殷笑小心肝儿顿时“咯噔”一下。普通酒楼一盘鱼片不过几钱银子,她以为十盘也就吃进去几两,自己赔得起才敢放狠话的。谁知道竟真赔不起!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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