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倒地的瞬间,白惠蓉发出了惨烈的尖叫。
“伯母,你没事吧?”裴铮丞连忙蹲下身去扶她,可是手却触到温热粘稠的液体。
他低头一看,木地板上多了一滩猩红的血,而他的手也已经被血染红。
裴铮丞连忙把白惠蓉翻过来,看到那把美工刀直直的插在白惠蓉的腹部,泊泊的血往外涌,白惠蓉的脸色已经灰白如纸,满是痛苦的表情。
“你妈妈出事了,快到医院来。”莫静宜接到裴铮丞的电话,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,差点儿急晕过去。
她失声惊叫:“我妈妈怎么会出事,出什么事了,你为什么会知道?”
“楚乔已经过去接你了,到了再说。”裴铮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。
莫静宜泣不成声,抓起外套就拽着呦呦出了门。
……
楚乔在路上已经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莫静宜。
到达医院,她在手术室外见到了裴铮丞,冲上去给对他拳打脚踢。
虽然楚乔反复强调不是他家老板的错,但莫静宜却把所有的罪责都归结到了裴铮丞的身上。
每一拳她都用尽全力,每一脚都带着怒火。
裴铮丞不躲不闪,站在那里像跟木桩似的让莫静宜打。
直到精疲力竭,莫静宜才哭着坐到长椅上,不停的抹眼泪,连看也不愿多看裴铮丞一眼。
那一刀伤到了白惠蓉的脾脏,如果再深一厘米隔断大动脉她就活不成了。
经过医生的抢救她捡回了一条命,躺在病床上如死去一般沉静。
莫静宜守在病床边,小心翼翼的拿棉棒沾水擦拭妈妈干裂的嘴唇。
都是她的错,都是她的错,莫静宜不断的自责,泪快流干了,可还是想哭。
终于等到白惠蓉苏醒,莫静宜激动得再次泪流满面:“妈,你终于醒了。”
“别叫我妈……”白惠蓉有气无力的低喃:“老天爷……怎么不让我死……死了眼不见为净……”
“妈,别这么说,你不能死,不能死。”莫静宜抱着白惠蓉的手,痛哭:“妈,我知道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”
白惠蓉的眼角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。
她别开脸:“我要和你……断绝……母女关系……以后你的事……我都不管……”
“妈,我求求你不要不管我。”
莫静宜哭着跪在了地上。
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,吧嗒吧嗒往下坠。
“如果……你还认我……这个妈……你就不要……再和姓裴的……见面……要他还是……要我……你自己……看着办……”
“我肯定是要你啊,妈,别说话了,休息一会儿。”
“他是不是……在外面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你去……和他……说清楚……马上……去……”
“好,我现在就去!”
莫静宜从地上爬起来,跌跌撞撞的奔出病房,看到裴铮丞的背影心口阵阵发痛。
她反手擦去眼泪,朝他走了过去。
正在抽烟的裴铮丞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头。
他看到梨花带雨的莫静宜眸色暗了暗:“你妈妈醒了吗?”
“醒了。”莫静宜吸了吸鼻子,不让自己再哭。
“我没拿刀捅她,是意外。”
“不管是不是意外,我妈妈都是因为你才会受伤,如果没有你,她现在好好的。”
莫静宜停在距离裴铮丞两米远的地方,这是她心中的安全距离。
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握成拳。
她咬牙狠狠的说:“裴铮丞,我和你一刀两断!”
这个消息对于裴铮丞来说并不算突然,白惠蓉昏迷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。
他看着莫静宜,就连那句他会娶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。
只是静静的看着她,看她倔强的把眼泪逼回去,看她把喉咙里的哭声咽回去,佯装出一副很恨他的样子,绝情的斩断两人之间所有的牵绊。
裴铮丞知道莫静宜是个孝顺的女儿,也知道她妈妈有多恨第三者,更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。
“你走吧,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。”莫静宜说完扭头就走,消瘦的背影让人心疼。
把手里的烟抽完,裴铮丞才离开医院,也没去看一眼楼上VIP病房的贺承思。
……
莫静宜回到白惠蓉的身边,擦干眼泪,平静的说:“妈,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,以后都不会再见面。”
“希望你……这一次不要……再骗我……”白惠蓉虚弱的握住莫静宜的手:“你知道……妈妈最恨第三者……我宁愿死……也不愿意看到你……当第三者……好好和小贺过日子……妈就是死……也瞑目了……”
“妈,你别胡说,你会长命百岁,还要看着呦呦娶媳妇呢!”一听妈妈说“死”字莫静宜就很害怕,眼泪唰唰往下掉。
“只怕没那个……福分……”白惠蓉语重心长的说:“能看到……你和小贺……好……我就心满意足……”
莫静宜抽了张纸巾,擦去妈妈眼角的泪水:“妈妈对不起。”
二十几岁还让两鬓斑白的妈妈为她操心,她不是孝顺的女儿。
“知道错就好……这才是……我的乖女儿……”白惠蓉的脸上有了笑意。
“外婆外婆,我回来了。”呦呦提着一大袋子糕点兴匆匆的奔进病房,楚乔跟在他的后面,紧张的盯着他,唯恐他跑太快摔倒。
呦呦把糕点取出来塞到白惠蓉和莫静宜的手中。
他笑着说:“楚叔叔带我去盼盼阿姨那里了,盼盼阿姨送了好多糕点给我,都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。”
“谢谢你楚乔,你回去吧!”莫静宜一边说一边往外走,楚乔跟上她的脚步。
“静宜姐,我家老板呢?”他四下看看,不见裴铮丞的身影。
“已经回去了。”
“哦。”楚乔问:“静宜姐,你问你妈妈了吗?”
莫静宜心平气和的说:“我和他以后不会再见面了。”
“不要啊静宜姐,我们老板真的不会做那种事,你一定要相信他。”
“我相信他,但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了,是原则问题。”莫静宜叹道:“我必须在他和我妈妈之间选择一个,我只能选我妈妈。”
“静宜姐,你就劝劝你妈妈,别这么固执,你和老板在一起多不容易啊!”
“别的事也许我还能劝,但这件事,我劝不了,也没人能劝得了。”
“试试吧!”
莫静宜摇摇头:“当年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我爸爸出轨了,我两岁的时候他们离婚,我妈妈受了很多苦,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第三者,你觉得她能接受她的女儿当第三者吗?”
“静宜姐……”
“别说了,你快走吧!”莫静宜凄楚的笑笑:“我和裴铮丞有缘无份,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捂着脸坐到长椅上,眼泪顺着指缝涌出。
她把所有的痛都埋在了心底,以后都不想再提起裴铮丞这个人。
楚乔也很无奈:“唉,静宜姐,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你别难过,也许还没到放弃的时候,我们老板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你妈妈,我先走了,再见!”
“嗯,再见。”听到楚乔远去的脚步声,莫静宜擦去眼泪,坐直了身子。
手轻柔的放在腹部,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。
她并没有完全失去他,她拥有两个他的孩子,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幸事。
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,孩子便是她的精神寄托,虽然累但是生活有希望,她比什么也没留下的裴铮丞幸福多了。
不是吗?
这样想想,莫静宜便没那么难过了。
她和裴铮丞也许是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,那就相信命运的安排吧!
“静宜?”
听到贺承允的声音,莫静宜抬起头,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,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轮廓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你怎么在医院?”
两人异口同声。
……
回到滨城,贺承允便和程美凤一起去医院看望贺承思。
可是贺承思不想见他们,给他们吃了闭门羹。
贺承允虽然对贺承思意见颇深,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,于情于理都该再去看看。
电梯门打开,他看到楚乔,也没多想就走了出去,结果又遇到了莫静宜。
莫静宜指了指身侧的门:“我妈妈在里面,遇到点儿意外。”
“严重吗?”贺承允急急的问,他是真的担心白惠蓉,这几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,但白惠蓉对他很好,比亲妈还亲。
“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。”
莫静宜话音未落,贺承允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一看到贺承允,白惠蓉就拉着他的手,有说不完的话。
等到白惠蓉睡下,贺承允才得以脱身。
他抱着呦呦,和莫静宜去走廊外面说话。
“承思在楼上安胎,我现在去看看她,待会儿就下来。”
“安胎?”莫静宜大惊。
“她没事,昨天肚子有点儿痛,铮丞就让她来住院,医生护士二十四小时照顾。”
“哦,没事就好,那你去吧!”
“嗯。”贺承允想把呦呦放下地,可是呦呦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。
没办法,他只能抱着呦呦上楼去看贺承思。
步行上楼,贺承允敲响VIP病房的门。
贺承思满含期待的声音传出:“谁啊?”
“是我。”贺承允一出声,贺承思就竭斯底里的吼:“我不想见你,走走走!”
她现在只想见裴铮丞,可裴铮丞就是不来看她。
“承思,我可没得罪你啊,我来看看你也错了?”贺承允耐着性子问:“你还是我妹妹吗?”
隔着一扇门,贺承思冷笑着说:“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,我以为你心里只有姓莫的贱人和她那个野种儿子。”
贺承允连忙抱住呦呦的头,手臂捂住了他的耳朵。
“我是来看你不是来吵架的,承思,把门打开,我们好好谈一谈。”
“有什么好谈的?你把裴铮丞找来和我谈。”
“承思,你别意气用事。”
“我就意气用事怎么了,你们都别管我,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。”
“好,我不管你,好自为之。”
贺承允深知自己妹妹有多任性,他也不再多说,抱着呦呦下楼。
呦呦从他的怀中探出头,委屈的问:“爸爸,为什么姑姑总是骂我是野种?野种是什么意思?我是你和妈妈捡来的吗?”
“姑姑胡说八道呢,你别理她。”贺承允揉了揉呦呦的头,后悔带他上楼了。
“爸爸,为什么姑姑和姑父都讨厌我和妈妈,姑姑欺负我们,姑父也欺负我们,昨晚姑父又来我们家,我拿扫帚把他打出去了,我要保护妈妈。”
呦呦的问题让贺承允难以回答。
不知是孩子的世界太简单还是大人的世界太复杂。
他叹了口气,揉了揉呦呦的头:“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。”
“爸爸,我现在四岁了,已经长大了,你可以告诉我。”呦呦一本正经的说。
“现在还不够大,等你像爸爸这么高了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
“那要等好久。”呦呦失望的耷拉着脑袋,趴在贺承允的肩头,还是爸爸的怀抱最温暖了,好安全,在爸爸的怀里就没人敢欺负他了。
等了一个小时,贺承允把呦呦交给莫静宜,自己再次上楼,这次他很有技巧,跟着查房的医生进了门。
贺承思看到自己哥哥就气不打一处来,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,还命令他出去。
“别闹了。”贺承允坐在床边,严肃的说:“你再闹下去真的就没人管你了。”
“没人管就没人管,我无所谓,反正破罐子破摔了。”
贺承思撇撇嘴,一副油盐不进的跩样子。
他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分不清好歹的妹妹。
贺承允叹了口气:“静宜妈妈都被你害得住院了,差点儿没命,你还就知道任性。”
“她住院关我屁事,我都没见过她好吗,男的女的我都不知道,怎么能什么都往我的头上怪?”贺承思翻了翻白眼,对于这种硬按她头上的不白之冤表示抗议。